“世界上有華人的地方,就有泉州打造的石獅子。”國家一級技師、福建省級工藝美術大師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“惠安石雕”泉州市級代表性傳承人王向明說,國內外的石獅子,有70%以上是惠安工匠打造的。
從惠安走向世界,南派石獅的一代代工匠從未停止創新,讓世界看到了越來越精緻的作品,以及越來越精彩的石雕文化。
“石獅子的形態有數百種,南派石獅表達的感情比北派石獅更豐富。”王向明說,在惠安工匠的手中,百獅有百態,“在惠安的百獅園,就能看到不同時期能工巧匠們的精湛技藝。”這裡既有氣勢威武、表情嚴肅的北派石獅子,也有線條流暢、神采飛揚的南派石獅子。園中上百對石獅的原型來自各個朝代,南北朝、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都有,就像一座展示惠安石雕工藝的露天博物館。
石獅形態多,擺放也有講究。“石獅擺放在哪裡,講究門當戶對。”王向明說,同是福建的寺廟,同是“轉頭獅”,閩南與閩北寺廟前的石獅外形特徵就有明顯不同,“有辟邪、吉祥、招財之意的‘獻書獅’和‘獻錢獅’,大多擺放在閩南、台灣和東南亞地區的寺廟或者祠堂門前。到了福州,寺廟前的石獅便有了‘福州特色’,福州鼓山湧泉寺前的戲球獅就非常典型,它後腳站立,前腳踩著一個很大的鏤空球,表情靈動,下巴上還有幾縷鬍子”。
身子半立、直視前方、表情威嚴的石獅,則守在官府門前。“在古代,不僅官府門前有石獅子,在武官宅第門前的抱鼓石上也有獅子元素,有的直接將威武的獅子圖案雕刻在抱鼓石上,有的直接站在抱鼓石上。”王向明說,抱鼓石是傳統民居的門第符號,形似圓鼓,石獅子則成了抱鼓石上的“武官元素”。
生活裡常見的石獅中,還有“港幣獅”。“港幣獅”多擺放在銀行門口,最早出現在香港滙豐銀行門口,因此也被稱為“滙豐獅”。“港幣獅”也是雌雄一對,左邊雄獅子嘴巴張開,意為進寶,右邊雌獅子閉著嘴巴,意為守財。
“我從學徒出師的第一件作品,是現在擺放在泉州天后宮裡的一對石獅子,那是一對‘獻書獅’。”出生于1974年的王向明與石獅子已有40多年的緣分,作為惠安南派石雕的傳承人,他自然也是位“石獅通”。
王向明介紹,說起南派石獅,不得不提出生於清代康熙年間的惠安工匠李周。李周是惠安縣崇武鎮五峰村人,是業界公認的南派石獅的開山鼻祖。在李周摸索出南獅之前,惠安工匠打造的石獅都為面朝前端坐、表情威嚴的北獅形象。有一次,李周將師傅不小心敲壞的石獅進行了改造,創作出了“轉頭獅”的形象。與北獅威嚴的形象不同,一公一母轉頭相視的南獅活潑可愛,笑容可掬,贏得了世人的喜愛,也從泉州走向全國,走向世界各地。
在中國傳統文化中,石獅是辟邪、吉祥之物,因此有華人的地方就能看到石獅的身影。惠安工匠打造出的南派石獅銷往世界上有華人定居的地方,造型以“獻書獅”“獻錢獅”“故宮獅”“港幣獅”等為主。
王向明介紹,“獻書獅”多放在寺廟門前,一公一母相視而望。雄獅的胸前一般披著飄帶,口中含珠,腳踩彩球;雌獅腳下則臥著一頭小獅子,象徵多子多福。“獻錢獅”同樣是南獅的代表造型之一。顧名思義,在一對“獻錢獅”中,雄獅身上有一串錢幣裝飾,一隻腳踩著彩球玩耍,有招財進寶之意;雌獅則與幼獅成玩耍之態,寓意人丁興旺、子嗣昌盛。
“泉州的石獅子從北宋至今,每個朝代都有不同的表現,每代人都在創新。過去的石獅子體形比較飽滿,現代的則比較苗條。舉例來說,明代的石獅體形最大的特點是圓潤,而現在的石獅子在線條、比例、動態、表情上做得更精細,也更生動,從毛髮、手腳、肌肉、關節、指甲等細節就能看出不同以往的精緻。”王向明說。
“以往在外省和外國的客商眼裡,惠安石雕就是大件的‘看門獅’、龍柱和佛像。其實惠安的工匠們對石獅的創作從來沒有停止過,泉州的石獅子已經從單純的‘看門’變成了藝術品。這幾年外地客商來泉州時,都會驚歎石獅也能做得這麼精緻。”王向明說。
去年,王向明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創作了浮雕作品《弄獅》。作品中,兩對孩童正在舞獅,畫面生動活潑,充滿童趣。此前他還創作了一件作品《三獅搶球》,作品同樣以獅為主角,傾注了他對石獅深厚的情感。這兩幅作品中,都包含了王向明在石雕創作中的突破和創新。
“工匠們一直在對石獅進行創新。比如做精細的浮雕、原雕,或者將石獅融入閩南茶桌,還能做成茶寵。這幾年,我們也能看到年青一代對石獅同樣喜愛,他們將石獅做成伴手禮和文創產品,這也是對石獅文化的傳承和延續。”王向明說道。
以往,惠安工匠雖然打造了無數的石獅,卻沒能在作品上留下姓名。隨著越來越多創新作品的出現,工匠們也正經歷著從完成訂單到創作藝術品的轉變。“獅子是一種有傳說的動物,當石獅變成藝術品,就能讓越來越多的人看到石雕的價值。希望創新的作品能夠讓更多的年輕人、小朋友愛上傳統文化,傳承傳統文化,也希望惠安的石雕產業能夠以獅為媒,將更多更經典的作品推向世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