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丘嶼,曾是莆田湄洲鄉的一個村,居民多為湄洲島的漁民一一
今年中秋,高朱村九旬老人高亞美眼角的皺紋裡盛滿笑意。他的侄女高丹華從台灣專程回來與他團聚了。
高亞美是居住在湄洲島上最高齡的烏丘老人,也是台灣海峽北口四大燈塔之一烏丘燈塔守燈家族中最年長的族人。高家一家三代接力守燈,達127年。高丹華父親叫高阿皮,是烏丘燈塔最後一任燈塔主任。
中秋,多少年來,這個百年守燈家族最不忍提及的話題。
上世紀40年代,日寇佔領烏丘嶼,高亞美和弟弟高阿皮回湄洲島唸書。1949年,原本計劃一年後學完《幼學瓊林》返鄉,卻因高阿皮思父心切,徹底改變了人生軌跡。
那年農曆八月十三,12歲的高阿皮瞞著14歲的高亞美,登上開往烏丘嶼的漁船。農曆八月十四,漁船抵達烏丘嶼碼頭,在兩地漁民的記憶中,那是湄洲島來往烏丘嶼的最後一趟漁船。之後,兩地隔絕,烏丘嶼由台灣方面管轄。從此,高亞美再也沒能回到烏丘嶼的家,連高阿皮去世,他都無法去送行。

烏丘嶼,距離湄洲島僅18海里,是昔日湄洲鄉的一個村。烏丘嶼的居民大多是湄洲島的漁民。1949年以前,每年漁汛期,都有千餘名湄洲島漁民住在烏丘嶼。
回烏丘嶼,高亞美盼了一年又一年,每當中秋來臨,望著烏丘方向,總是神情黯然,搖頭感歎。
記者調查發現,至今在湄洲島上,還有多名曾在烏丘嶼生活過的漁民,自1949年以來,他們與烏丘親人隔海相望,一晃半個多世紀。
「8歲那年,我獨自坐上回湄洲島的船,沒想到和父親一別就是一輩子。」蓮池村退休校長、84歲的李瑞仁,其家裡客廳牆上,掛著從烏丘寄來的「全家福」照片,照片上唯獨缺了他自己。
每逢佳節倍思親,明月何時照我還?看著照片,李瑞仁向記者介紹他的親人,含淚訴說著悲歡離合。
與發小鄭鳳英的信件.jpg)
1949年夏天,父親帶著他和3個哥哥到烏丘嶼居住。沒過多久,他跟隨老家漁船回湄洲島,從此與家人失去聯繫。1979年,李瑞仁收到烏丘寄來的一封家書,這才知道父親1968年去世。
烏丘嶼上的原住民大多是湄洲東蔡石後、高朱和蓮池的漁民。漁民捕魚間歇,常在烏丘嶼休整,漸漸就定居下來。過去漁船在湄洲島與烏丘嶼之間往來頻繁,運送漁民,也運輸生活物資。
東蔡村的蔡世傑回憶,他的祖父蔡亞華出生在湄洲島,祖母蔡亞鳳出生在烏丘嶼。祖父在湄洲島與烏丘嶼之間的海域捕魚,和祖母定居在烏丘嶼。
抗戰期間,蔡亞華把新婚不滿3個月的妻子送回湄洲島,留在烏丘嶼的他被日軍毆打,險些喪命。回湄洲島後,再也無法出海捕魚。此後在湄洲島自學造船,至70歲退休時,建造超過1000艘船,可沒有一艘船能把他和妻子送回曾經生活的烏丘嶼,這成為他們一生的遺憾。
「你聽過『系烏丘』嗎?這是在烏丘捕魚的莆田話說法。」莆田媽祖中學教師李天保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曾「系烏丘」。烏丘嶼缺淡水,只有一口水井,漁民們圍繞水井建寮樓,他的祖父就住在曾祖父建的寮樓裡。烏丘嶼被稱為「離島的離島」,之後是台灣當局嚴控民眾進出的敏感區域。離湄洲島18海里距離,過去可隨意進出、十分熟悉的烏丘嶼,對湄洲島島民來說,一下變得如此遙遠、陌生。
「我小時候聽母親說,烏丘嶼沒有沙灘,生活單調,她和發小鄭鳳英折紙船,把紙船放入海裡,心想能漂流到湄洲島。」在高朱村經營民宿的潘黎明告訴記者。
潘黎明的母親高金姐小名妹仔,出生在烏丘嶼,父親潘金森是湄洲島人。高金姐與潘金森在湄洲島成婚後,再也沒能回到烏丘嶼,與鄭鳳英依靠書信聯繫。「這些從烏丘寄來的書信和照片,我母親生前最為珍視。」潘黎明收藏的10封母親的信件,均是與鄭鳳英的往來信件。
中秋明月高懸
從湄洲島凝望海峽
相距18海里的烏丘嶼,依稀可見
來源:湄洲日報全媒體記者 黃凌燕 李俊華 文/圖